修法為中小企業？用數據來檢視勞基法修法

一例一休版勞基法實施不到一年，行政院再提修法草案，引發社會關注。本次修法，行政院不斷宣稱中小企業雇主及勞工有加班需求，不得不放寬勞基法規定。然而實際上中小企業勞資關係面臨的主要問題為何？除了部分個案說法外，是否存在較為客觀的評估方式？本文試著以數據來驗證這個說法。 勞基法第 80-1 條明文規定，主管機關應公布違法遭裁罰之事業單位名稱。除各地主管機關會定期公布以外，也有網友自發收集這些紀錄。我們洽詢「求職小幫手」專案的作者王向榮，透過他取得近五年各縣市政府公告總共 33469 筆違法紀錄。並配合 g0v 由經濟部、財政部等政府單位整合出來的公司登記資料，透過程式輔助，將違法紀錄與公司登記資料做比對，查出違法公司的實收資本額。又參酌經濟部的中小企業認定標準，將實收資本額八千萬以下公司歸類為「中小企業」（有部分公司資料並未記載實收資本額，所以將登記資本額八千萬以下也歸到此類），超過八千萬者歸為「大型企業」。 經程式篩選，粗分出中小企業共 16604 筆，大型企業共 7028 筆違法紀錄，另有 9837 筆查不到登記資料。如果看所有事業單位違反勞基法的次數統計，依序是違反勞基法第 24 條（未依規定給加班費，6993 筆，20.89%）、第 32 條第 2 項（加班超過每日或每月時數上限，5936 筆，17.74%）、第 36 條（違反七休一，3814 筆，11.40%）、第 30 條第 5 項（未置備出勤紀錄，3641 筆，10.88%）、第 39 條（國定假日未給加班費，3082 筆，9.21%）、第 22 條第 2 項（工資未全額給付，2253 筆，6.73%）、第 38 條（未依規定給特休，963 筆，2.88%）、第 21 條第 1 項（薪水低於基本工資，900 筆，2.69%）。上述八項違法就佔總違法數目的八成以上。

但若依企業規模來區分違法項目，則會呈現不小的差異。在大型企業當中光違反加班時數上限一項就佔了 30.46%（2141 筆），相較之下中小企業當中只有 14.37%（2386 筆）超時加班。中小企業最嚴重的違法項目是未依規定給加班費（3365 筆，20.27%），這在大企業當中雖然也是常見違法項目（1696 筆，24.13%），但比例低於超時加班。另外值得注意的是，未置備出勤紀錄部分，中小企業違法比例明顯高於大企業（11.05%對 5.68%）。

檢視這些資料後，我們可以觀察到： 一、大型企業的違法態樣較集中，中小企業違法項目較多較分散。 二、超時加班主要是大型企業的問題，中小企業更多是未依規定給加班費。 三、置備資料的項目如出勤紀錄、工資清冊，中小企業違法比例顯然高於大型企業，顯示中小企業的遵法能力比不上大企業。 行政院為修法辯護的一貫說詞是為了中小企業雇主及勞工：勞工為了增加收入而想加班、雇主為趕訂單也不得不讓勞工加班。但從違法項目的統計來看，中小企業的主要問題顯然是沒給加班費，而不是加班時數不夠用。本次修法放寬加班時數上限，更多是為大企業解套，而非幫助中小企業。對中小企業勞工來說，更需要擔心的是領不到法定加班費，而非想加班卻沒機會。 況且從中小企業的違法態樣觀之，中小企業比起大企業，更欠缺遵循法律所需要的專業人員與知識，才會在出勤紀錄、工資清冊等部分也未完善。政府如果真心要解決中小企業的問題，應該把重點放在輔導與協助其落實法律，而非一昧推動修法。 最後我們要強調，本次修法過程中，行政院及執政黨的論述中，充斥著主觀臆測，唯一有統計數據的勞動部評估報告，則幾乎看不出修法的重要性。本文引用的統計資料，或許仍不夠全面，論證上也還有需要加強之處。但擁有最多資訊的政府，卻不主動提出論述說服人民，僅以少數人意志就要強行修法，我們實在無法接受！ 本文的原始統計表如下（直接連結），產生統計資料所使用的原始資料及程式碼已公佈在 GitHub，也再次感謝 ronnywang 和 g0v！